2009年4月5日 星期日

台灣智庫 台灣思想坦克論壇第三場 「理想仍須繼續燃燒 – 台灣主體性的世代對話」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台灣智庫 台灣思想坦克論壇第三場 「理想仍須繼續燃燒 – 台灣主體性的世代對話」

日期:2009.02.21 (六) 下午 1:30 ~ 5:30

演講:吳叡人 (中研院台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
論壇與談人:陳郁秀 (兩廳院董事長)薛化元(政大台史所所長)李永熾 (政大台史所教授)陳君愷(輔大歷史系教授)

心得:
我認為身為野百合學運世代,吳老師這次的演講表現出一種那個世代少有的「自省」。

他觀察到整個野百合學運被社會、被媒體消費、也被過度的商業化;一些當年的學運明星被吹捧,而過早進入了政界的權力位置,為了政治正確性或政治目的,他們有時候會忘記當初進入「體制是為了改變體制」的理想。另一群學運世代進入了學界,被SSCI體制綁死,過著一種寫論文保飯碗的生活。在老師眼中,體制本身就有保守化的趨勢,所以熱血青年在進入體制的同時,可說是註定要被收編、走下坡了。他甚至講明了「若是學運世代一直保有理想,他們最好的歸宿應該會是精神病院!」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像笑話,但是也可看出「學運明星」在後野百合的矛盾或是無奈。

對於上一代的人總是將社會改革的希望寄予現在的青年,吳老師提出他的看法『老一輩的沒讓年輕人失望,年輕人就不會讓他們失望。』這點我很能認同;在參與野草莓時常有機會和較年長者接觸溝通,他們自認是已凋零、沒有能力的世代,因此將他們未達成的夢想投射在這群年輕人身上,甚至不合理的要求疲憊的學生們一定要「堅持」繼續靜坐下去。我可以體會他們的不甘心,但是他們真的衰敗到任何事都做不了嗎?若是阿伯認為靜坐可以達到目標,自由廣場也可以容許他們自行發起另一場抗議, 相信已經退休的他們比學生更有本錢長期靜坐吧!仔細思考為何「前輩們」會焦慮,有部份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對自己也失望了吧。

台灣的主體性並需是要建立在普世價值上,否則像中共政權主體性很強,卻無法維護人性的光輝而被世界詬病。這些普世價值包括自由、人權、平等、正義等等,沒有一個不是前人長期探索,流血流汗所得來的。雖然得來不易,普世價值卻非常脆弱,一個不小心就會再度消失。二戰前的德國雖然有民主的選舉制度,但選出了希特勒後卻是世界歷史惡夢的開始。為何短短的時間內,人們便可以拋棄人性,成為國家屠殺的機器?人真的是那麼容易被操縱?難道人性原是本惡的嗎?聽到吳老師說普世價值是脆弱的當下,這個疑問一直在我腦海中縈繞。我認為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但是想起在提出問題的時候潛意識就已經想出答案了。我開始跟自己的內心對話,而這個回答脫穎而出:或許人性真的不是我想的善良,或許基督教原罪的概念是有根據的,但尼采不也說過:人是必須被超越的動物。雖然人並非完美,但是人有自我修正的本能,能夠自省改變。迷惘只是一時,真理追求的過程卻是持續的,甚至一代傳一代,後浪推前浪。唯有找尋到台灣社會的普世價值,誓言捍衛,這樣台灣的主體性才能確保。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結語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
營隊時間:2009.2.12~2009.2.15
研習地點:宜蘭縣五結鄉慈林文教中心
講師:李杰穎(社區)、田奇峰(工會)、何東洪(學界)、賴青松(農業)、卓榮德(台灣建國運動)、陳秉亨(環保)、林柏儀(學運)

營隊影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PNlmlfEBk8
上課前陳秉亨老師播放中華白海豚影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uVZsPImQO4
團體動力課程,正向心理學實踐,五人一組,一人飾自己,三個人演主角的負面心態,無條件的否定主角一切,最後一個人演信心,無條件肯定主角。
營隊心得:
第四天 2/15
營期結束了,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已飽和的頭腦離開了宜蘭。從事社運的老師說,自從解嚴,甚至政黨輪替後,警察對付示威者的強硬手段一直都沒有變。陳雲林來台引發的圍城事件,在他們眼中都不算什麼。他們以前甚至被打的更兇,所以也培養了一些運動的本能,例如不能離記者的攝影機太遠,不能落單行動,因為有些警察暗中偷打抗爭者是常有的事。既然警察沒有比較暴力,那為陳雲林事件引發了野草莓運動和這麼多的社會關注呢?我相信野草莓當初的情緒多少也有些民族主義吧!有些人雖然同情弱勢,但是看到抗爭的勞工被驅離並不會投入太大的情感,看到揮舞國旗都不被許可,就不禁怒火中燒。
這次營隊成長了很多不用說,還聽到了不少有趣的論調。就來聽聽其中一個吧!

杰穎老師:
「我常跟女生說『要改運就要搞社運!』這話怎麼說呢?假設一個女生很有才氣,會音樂又愛舞蹈,要是她跑去算命,那可糟糕了!算命先生看的古書解命盤,古時候有機會學習音樂、舞蹈的女人一定是娼妓,算命先生便說『唉!妳命不好,遲早會淪落煙花場所!』這對女生是多大的打擊啊?現在的女生不是娼妓也可以學習音樂、舞蹈,不是她的命格好,而是整個社會改變了!所以想改運就要搞社運!有些女人能力很強,算命先生就會說『你是武則天轉世,這種命不好!牝雞司晨!剋夫剋子!』但是現在的社會有這種特質很好啊~可以做大公司的CEO。當然不是她的生辰好,而是社會改變啦!所以想改運就要搞社運!要好風水也要作社運!發電廠、焚化爐蓋在你家後面風水會好嗎?」

務農的賴青松老師用了一個他熟悉的例子來解釋為什麼他會到場關心野草莓學生:「種子只有一次萌芽的機會,一旦萌芽就不能縮回去了,之後所遭遇的都是強風、烈日、暴雨等的苦難。要不就不要發芽,永遠躲在溫暖的泥土中休眠。我看到自由廣場上一群好種子發芽了,所以就去看一看啦!」

這段話正好可以作為這次寒假學習計畫的結語。
我感覺自己是顆已萌芽的種子,眼界開了,學會了思考批判,之後放眼所見的都是社會上的不公不義,如何才能維持之前單純、無憂無慮快樂呢?若是選擇不萌芽,或許還可以過著一般大學生上課、打球、玩社團、夜唱、家聚、版聚、導生聚的生活,深埋在安全無慮的土中。但是有時候萌芽的時機不是種子可以控制,可以選擇的,天時地利,濕度、溫度、激素濃度都合適了,萌芽機制自然就開始,即使千斤萬斤的石頭、土塊壓頂,卻擋都擋不住。我也是如此,並沒有刻意選擇萌芽,一連串的機會、巧合將我灌溉,然後莫名其妙的出芽。若不是通識中心有這個寒假學習計劃,我可能還是參加預定的營隊,卻不會有心把學習過程記錄下來。希望這些學習紀錄可以透過通識中心讓更多同學看到,化為刺激發芽的生長素,擴散到許許多多的種子。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2)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
營隊時間:2009.2.12~2009.2.15
研習地點:宜蘭縣五結鄉慈林文教中心
講師:李杰穎(社區)、田奇峰(工會)、何東洪(學界)、賴青松(農業)、卓榮德(台灣建國運動)、陳秉亨(環保)、林柏儀(學運)

學習心得
2/13
今天所上的課非常的奇特,學的不是社會學科的知識,而是可以增加團體動力和溝通技巧的『劇場訓練』。奇峰和杰穎兩位老師非常難得同時有社運和心理諮商的背景,知道一個社會運動裡個人的情緒和表達能力會如何影響成員間合作的態度。『劇場練習』透過肢體動作模擬靜態的雕塑,演出心中想表達的情感。在沒有言語和動作的協助下,每個參與的學員都像是剛出世的嬰兒,用彆扭、不熟悉的肢體探索這個世界,重新開發這另一種「語言」。活動的最後我們被要求演出「團體劇」,題目是要表達大家心目中過去、現在、未來的野草莓。
大伙討論後決定以廣場靜坐時期來代表過去野草莓的形象,分配了角色:有人演靜坐區的學生群、忙碌的工作人員、為野草莓加油打氣的民眾、舉牌警告的警察、來來去去流動性高的個體戶,當然也有希望拿到便當的老伯。一些去年厎沒有靜坐過的同學,藉著直接這次劇場演出和討論,彷彿親身經歷當時的情況,體會到靜坐區學生與組織的疏離感、行政與工作學生的疲憊、廣場上民眾將野草莓當成社會最後的良知而寄以全部希望的心情。
大家心目中野草莓的現況是:轉型後組織方向不明以致大家迷惘、為了討論宗旨而時常發生爭執、財務狀況不清被外部質疑。我們用類似現代舞抽象的方式,以搖擺、繞圈、不自然扭動的軀幹四肢表達組織內多頭馬車、不協調的狀況。兩個人在圈外指指點點,表現外界對草莓們的質疑和不信任。戲劇最後,一個人物跳向圓圈中心,奮力的拉住每個繞著她轉的人,大家的四肢開始又聽使喚了,紛紛擔起組織內部需要的各個行政工作,輪流介紹自己的工作性質。這結局象徵著野草莓轉型後的整合,將眾人的力量分配到所需的位置。而就我看來最終的介紹如同一種宣誓,明確的點出自己在組織內的定位。
馬克斯曾經提出一個有趣的說法:「人類提不出自己回答不了的問題」這也相當接近New Age 的理論:「當一個人提出問題的同時,他心目中就以經設定好答案了」。所以當大家問道野草莓怎麼了?為什麼各種意見一直沒有辦法整合?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沒有一個有能力、有遠見的領導人物站在核心,凝聚、調解不同的意見。雖然沒有明確的意識到,但是我們演出的劇卻把這種期待顯露無遺。而野草莓為何無法產生領袖,我則是認為這跟野草莓當初形成的方式有關;運動的開始是一群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被偶發性的事件所號招的,是一種去核心、去組織的集結,在此架構下,每個人都有表達的空間,而所有的意見都交付大會投票。在這群體裡頭,有人是因為關心集遊法、有人則是被反馬政府的訴求所吸引、也有大部分是被強烈的民族主義驅使而來,每個人對運動都有不同的詮釋和想像,除非一個思路清晰、口才伶俐說話又有說服力的領袖出現,否則誰也不服誰,意見也當然也無法統整。
若是沒有如此有能力的人挺身而出呢?野草莓不就走到它的盡頭了?在找到解答後,迷惘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和憂心。所幸這焦慮在當天晚上就解決了,相當的短暫。

卓榮德老師法眼看運動
我下了這種標題,相信卓老師一定會不高興的辯解道:「我沒有這麼偉大!」
但是身經百戰,體會到運動中所有可能痛楚的他確實站在一個超然的高度看待這一切。而我認為這跟他在佛學上一定的修養有很大的關係。卓老師表示,只要對自己負責,外界的質疑就沒有立足點了。「沒有一個運動的財務是清楚的,就連反貪腐的紅衫軍也沒有。」在他眼中,野草莓為了表現組織財務透明的潔癖,花了大筆錢請會計師、將募款信託,都是反應過度的作法。因為野草莓收到許多捐款,才有可能請會計師,但是對於其他經費短缺的非政府組織,難道請不起會計師便表示他們的賬有問題嗎?老師認為野草莓有種強迫症,強迫自己一定要對每個質疑做出回應。「大家的期待並不是野草莓每個單據、條目都清楚,而是希望看到一個能為自己財務負責的組織,有任何的錯誤可以立即承認和修正。」或許野草莓有資金運用不當,但要可以勇敢的拍胸脯聲明「用途絕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至於組織的存亡,在老師宏觀的想法下也不是那麼重要。因為沒有組織能夠長存,但是這個經驗對每個人來說卻是獨特而值得珍惜的。野百合達到了它的目的就解散了,但是二十多年後仍有中年人很自豪的說自己是野百合的一員,因為野百合是當時那個世代共同的經驗。組織的建立是為了個人的成長。唯有將自己所學的經驗傳承下去,當初那個大家一起奮鬥的精神才有它的意義。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艱難的運動,自己如何學習、覺醒、改變、再教育是社會運動也是生命運動最大的目的。社會環境會一直改變,但是經過自我探索再確信的價值卻是永恆。
聽了這番話,彷彿醍醐灌頂,心中溢滿了徹悟的喜悅。八個字浮現在我腦中,這將是我參加野草莓,甚至做任何事情的態度:『全然投入,瀟灑告別。』野莓之花或許會凋零,但是一定可以化作春泥更護花!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1)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我們野莓經驗』 經驗工作坊
營隊時間:2009.2.12~2009.2.15
研習地點:宜蘭縣五結鄉慈林文教中心
講師:李杰穎(社區)、田奇峰(工會)、何東洪(學界)、賴青松(農業)、卓榮德(台灣建國運動)、陳秉亨(環保)、林柏儀(學運)

營隊心得
2/12

經驗工作坊找來了社區工作者李杰穎老師替我們上了一整個下午的台灣學運史。他的論文便是研究東海學運歷史的,對於台灣其他的學運也而數家珍。以下是我所學到的東西:

台灣學運的歷史其實可以追溯到日據時代,當時由反殖民和反帝國主義的運動居多。但是光復後的師大四六事件學生遭國民黨政府屠殺鎮壓之後,台灣學運進入了枯涸期,整個社會風聲鶴唳,無人敢提抗爭。過了很久,直到保釣運動,學運才又以捍衛國土的旗幟甦醒。在愛國主義的正當性之下,政府哪有鎮壓的理由呢?青年學子忘記害怕且開始自覺,像一群初次飛翔的雛鳥對社會運動躍躍欲試,於是便有些人提出下鄉訪調,貼近困苦農民生活的想法,希望社會能更均衡發展。國民黨政府意識到自覺青年將會如脫韁野馬般的不易管理,便採用柔性手段,利用救國團及康輔等活動將這群蠢蠢欲動的學生收編。藉由對政權沒有威脅的團康活動和營隊,消耗學生過多的精力。救國團美名為照顧學生,為他們找好訪談對象,其實大部分都是先前安排好的暗樁,對政府政策歌功頌德,真正的低層弱勢聲音完全無法被聽到。

寒假參加了康輔的營隊到台東"服務",期間我觀察到早年的救國團模式仍深深的影響現在營隊的形式,雖然不再唱軍歌和愛國歌曲,但是刻意深化的學長姊階級制度以及高壓的軍隊式驗收卻仍有意無意的被保留下來了。現今的社團幹部,因為當年也是被學長姐高壓的訓練刁難,便也以同樣的方式"調教"學弟妹,沒有思考這是否是帶營隊的唯一方法。康輔活動的確替原住民小朋友帶來不少歡笑的回憶,少數教案也有教育的功能,但是光是跳早操,玩營火對於改變社會結構卻是完全沒有幫助,原住民村落依然被邊緣化而不被重視。救國團當初背後的立意就不是要為學生打開視野和社區改造,現在的學校社團以同樣迂迴的方式出隊,再十年二十年相同的族群依然會是弱勢。

80年代,國民黨的內部轉型造就了學運百花齊放的時代;有鹿港反杜邦,中原反電玩,東海反電鍍場等事件。但都停留在與學生利益,社區利益有關的議題,運動的成敗與否並不受社會大眾的關注。野百合學運打破了這種形式,廢萬年國代的訴求將等級一下子拉至國家體制的問題,得到了許多共鳴,也成為學運的典範。野百合的成功替民主社會帶來一道光芒,卻在大眾心中植下對學運刻板的定義:學運一定要打政治性議題,而且地點一定是中正紀念堂。因此有不少人說2008末的野草莓運動是繼野百合之後唯一的學運,並認定其他時間點外的學生都對社會冷漠。但是其實之間還有許多學生運動如孤挺花和菅芒花運動。

這種刻板的印象一定也深植在十一月六日行政院前靜坐的野草莓心中,因此大家才會投票決定在被警察抬離之後要轉進自由廣場。野草莓作為名字這個提議可以獲得高票,必然也是學生們想和十多年前的野百合學運作連結。廣場上曾出現一些自稱是野百合的『前輩』想提供意見,他們都認為以修集遊法為訴求格局太小,應該『玩大一點』,打民族主義與國家認同的議題。這些都是台灣的學運被野百合綁架血淋淋的例子。

許多有學運傳統的學校都有異議性社團,如政大野火、中興春雷等,最令我意外的是,北醫竟然也曾經有類似的社團,稱作『抗體』。雖然社會學並非北醫人的領域,北醫卻可以發展社團關心公共議題,真是段令人雀躍的歷史。不知要在新一代北醫人中重新找出當年那份熱血,使醫學專業可以擴展到對人本更進一步的關懷,是否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3)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3)
營期:2009.2.2~2009.2.9

學習心得(出隊後省思):

在野莓經驗工作坊裡聽到學者對救國團、康輔等團體的分析,學者認為救國團性質的校園社團本意為收編精力旺盛、活動力強的學生,使他們將心力全部投入從事康樂活動,以免做出讓政府「麻煩」、社會「動盪」的社會運動。(請見:野莓經驗工作坊心得報告_第一天)此類營隊的帶領方式常常是軍事化的。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因此先對這種說法抱著保留的態度`。這次寒假恰好參加了康輔的營隊,藉由回想在康輔期間的所見所聞,看看是否能夠和這個假設互相映證。

首先,談談一些康輔活動的特性:

康輔喜歡賣關子:
大一的新生常常在活動進行到一半時常常被集體帶去進行另一個「組織性」較強的事項,例如:宣誓、受服、驗收等。他們完全不會被告知接下去的活動是什麼,除了行政的學生知道外,一切流程都是個謎,問了也只是得到一個神秘的微笑。學長姐說是為了驚喜,但是像「驗收」這種項目哪有什麼驚喜可言?像是一個突襲的隨堂考試,都是有驚而無喜,伴隨著被刁難、怒罵的壓力。就算有學員真的感到驚「喜」,驗收要驚喜的目的又為何?我思考了許久,絲毫不能認同。我猜想這種對流程保密的帶領方式可能是為了要建立完全服從的上下關係;因為不知道之後的活動為何,新生無法選擇是否有參與的意願。因為不知道活動為何,當一聲『移動』下令時,新生就要不假思索的奔跑(是真的用跑的)去參加被安排好的活動。在這種運作模式之下,個人的決定和意願是被否定的,就如同軍隊強調一致性而去個人化一樣。現在社團已經脫離過去政黨軍一體的社會大環境,但是這樣的「傳統」卻一屆一屆被保留,傳承下來。或許康輔幹部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作法背後的用意,只是一昧的保留他們過去的經驗卻從不質疑。

嚴格要求枝微末節:
幹部對早操、舞蹈的一致性要求到病態般的地步。我可以認同要舉左腳或是右腳會影響到統一性,但是有些要求又太過火了。舉個例子:某個動作雙手相疊時右手要在上。這樣的要求以經脫離理性和跳早操的意義,因為短短幾秒鐘的動作小朋友絕對無法看清楚。我也相信在十幾個人的群體中,不會有眼尖的人發現其中一人左手在上(除非像驗收時幹部有許多雙眼睛在監看,又對早操動作瞭若指掌)。即使有如此好眼力的小朋友,他會因為一個隊輔的手疊反了而對整個營隊產生反感嗎?如果以上都不成立,那麼如此嚴格要求動作就只剩下一個目的,要消磨人的毅力和訓練絕對服從度。我猜想這也是過去康輔的傳統,但是同樣沒有人質疑如此軍隊式管教的正當性與必要性。

對學弟妹的「管理」,必有一方扮白臉,一方扮黑臉。在三年級幹部驗收講了重話後,二年級的組長一定會百般安慰,遞食物、送飲料等。如果康輔對本身軍事化管理的正當性有信心,為何需要「白臉」的角色呢?在營期結束後的分享時間,幹部提到他們擔心學弟妹會承受不住壓力而崩潰、暴走,這表示幹部們也意識到高壓「統治」所帶來的危險,但是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想要改變舊有的制度。醫三的村長(權利階級最大者)曾對此做出回應。他說道:「其實對動作要求嚴格,將80%做到100%,會對小朋友有很大的影響嗎?我不知道,但是藉由高壓的方式,你們更加的團結,凝聚彼此的向心力。」這句話我完全的認同,驗收時一切不理性的刁難、找碴,是單純要培養大家面對一個強權所產生的革命情誼,用「帶給當地小朋友完美的表演」來包裝。但是 does the END justify the MEAN? 只要目標是良善的,便可以不擇手段嗎?

奇特的作息時間(爆肝計畫)
營隊期間,驗收這種大項目竟然被排到晚上十一點開始。驗收能在凌晨三點結束是仁慈、幸運,有一半的時候會被刁難至早上五點多,直到早操的音樂中夾著雞鳴。或許這跟大部分大學生的生活作息有關。但是我卻有另一種看法:警察在逼供時不都不讓犯人睡覺嗎?用強光照犯人,使他身心焦慮,讓他自覺自己是弱勢而慢慢屈服。在扒光所有人性尊嚴後,上位者可以很容易得到一個順服、容易操弄的個體。面對如此的上位者,被壓迫者並不會有太大的怨言,因為根本沒有力氣抱怨,腦筋停止了思考,在極度疲憊下,要維持身體基本的機能、呼吸已經夠費力了。此時壓迫者只需略施小惠,下位的人便會感激的如蒙天恩。有一次,學長姊考量學弟妹太累了,自願幫我們代班,大家都感激的不得了,之前對康輔的怨言也就煙消雲散,想想康輔內其實也有好人嘛!康輔用了先硬後軟的操作手腕,使有怨言的學弟妹減少,繼續維繫社團組織的動力。

結語:
當然,以上這些有可能都是我過度的詮釋。我希望可以找到歷年來的康輔社員並問問他們這種經營營隊的方式是否從以前就存在了而一直沒有改變。以自己參與康輔的經驗,我看到早年黨政軍一體的文化,也明顯感受到被強權壓迫的感覺。雖然康輔給我很多不愉快的經驗,但也使我有機會學習和反省此類社團在時代變遷中所扮演的角色。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 (2)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 (2)
營期:2009.2.2~2009.2.9

答案在下了車不久後就出現了。是我之前顧慮太多了。一群孩子圍繞著我們,我仔細的聆聽他們和隊輔間的談話措辭,竟然出現「外遇」、「NBA」等字眼。「NBA」代表著在當地電視已是原住民生活中的一部分。後來在家訪的時候果然看到許多戶人家的牆上都掛著「行政院原委會」字樣的小耳朵,證實了透過電視,台東土坂村的生活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和所謂的「主流社會」有距離。「外遇」則顯示了小朋友的早熟,和一些漢人的價值觀與用語已進入了原住民的文化,甚至連「小朋友」都朗朗上口。

營期間,小朋友都以漢名互相稱呼對方,只有家訪時遇到的一個年紀並不很大的外婆有提到她孫子的原住民名字叫做什麼。黑板上寫的也都是小朋友的漢名,可見得當地的老師也沒有意識到原住民名字在他們文化上的重要性。也許不是老師的錯,可能父母一開始便沒有為他們的孩子取原住民名字。我推想那些為自己正名的原住民,對於原民文化的重視和認同多少都是內發性的自覺。因為在學校、在社會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這種思維。原住民的母語已經流失不少了;我問小朋友能否教我一些日常生活可能會用的話,大部分的都說他們不會講。在跑英文教案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英文字彙比他們會的原住民語來的多。或許可以稱讚政府國際化的教育很成功,但我卻偷偷的哀悼台灣這些即將消失的文化遺產。

資本主義和物質主義也進入了小村落;土坂村有三個「頭目」,家訪時經過他們家,無不是牆上貼著彩磚拼畫,柱上畫著彩繪,可以稱上豪華。或許這些都只是原住民對頭目們的尊敬,但是我卻看見有頭目門前停了三台車。這幅景象跟那些門前停了一台破破爛爛的兒童腳踏車的人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會是M形社會在原住民部落的翻版嗎?我只在台東待了一個禮拜,或許這麼短的觀察和對當地文化的不熟悉無法使我做出正確的判斷。

演戲時,當小朋友看到我戴的綠耳朵,馬上就大叫「史瑞克」!這可能也是電視的影響力,因為村裡並沒有電影院,小朋友也不太可能到市區去看電影。更令我驚訝的是,有小朋友說:「我是亞瑟王,我要拔石中劍。」這部迪士尼的卡通是我童年時候的作品,既冷門又年代久遠。看來之前我真的是低估了小朋友吸收外來文化的能力,才會產生不必要的擔憂。並不是說原住民流失的文化不值得擔心,而是...該流失的早已流失了,就算這次營隊都沒有為原住民小朋友量身訂做的活動教案,也不會使這種狀況更惡化。大勢已去,在大眾文化和通俗文化洗禮下,原住民特有的觀念和文化會被時間洪流沖得一乾二淨,剩下同化後的單調。

家訪時康輔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入民宅,打擾了村民平靜的生活。我看不慣,便脫隊找到一個坐在馬路邊的婦人聊起天來。這種一對一的訪談中,受訪者果然比之前一群人開著「逼供大會」時來得自在。我同時也發現對於這種年紀的原住民,顯示出對他們母語的興趣和聊聊他們的信仰(大多為天主教),是最容易開啟話題的方式。這位婦人很高興我對排灣話有興趣,教我說「我要到山上」、「給我顆檳榔」,她也是之前提到的為孫子取原住民名字的外婆。但是這種對自己文化有自信,有意識想保留文化的人還是少數,年輕人多用漢語和彼此交談。

我對康輔的懷疑解開了,正如社團的宗旨,康輔為當地小朋友帶來歡笑與回憶,但也就僅此而已。服務「小朋友」,卻沒有服務到「原住民社會」,沒有改變原住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地位,也沒有增加這些孩子對自己族人文化的自信。康輔沒有扼殺原住民文化,因為早已聊剩無幾了。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1)

北醫人寒假學習紀錄

北醫杏青康輔醫療文藝服務隊太麻里土坂村出隊心得(1)
營期:2009.2.2~2009.2.9

學習心得:
心得大致上可分為兩部份:1)我對當地原住民文化的觀察和2)對康輔社身為一個服務性社團的看法

在出隊前,接觸到了二年級學長姊為小朋友設計的遊戲與教案。發現教案中的人物不是白雪公主、拇指姑娘、長靴貓、青蛙王子等西洋童話人物就是卡通人物如月光仙子、史瑞克、小叮噹。我不禁懷疑原住民的小朋友對這些人物會有認同感嗎?若不是童年時候,媽媽買了很多童話故事書,我可能連拇指姑娘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傑克的魔豆可以通達雲端的事了。都市的小朋友看著迪士尼頻道長大,對阿拉丁、獅子王中的角色、故事情節如數家珍,但是原住民小朋友是否有這種資源(將主流文化稱為資源或許有些本位主義,應該說『是否有這種環境』),我不太確定。我甚至認為與其設計一個巫婆的角色,不如改為『祭司』會比較貼近原住民的文化。

康輔的學長姊曾提到他們碰過不洗澡的原住民小朋友,沒有同學願意接近他,經過小隊輔的規勸之後,小朋友的人際關係大大的改善。當初一聽到這個故事,心中充滿了希望與抱負,想說自己出隊或許真的可以改變什麼。春節假期時為了寫學習紀錄,我收集整理了一些有關台北縣新店溪岸邊原住民部落的資料,發現他們的生活環境十分惡劣。幾部噗噗作響的發電機是整個部落的唯一電力來源,而原住民的水源就是新店溪,不論洗衣、洗澡、刷牙的水都靠它。這樣的認識對我有很大的衝擊;康輔在不瞭解當地文化的前提下,基於衛生理由教育小朋友要天天洗澡,在水電不方便的山區,能天天洗澡是否是件奢華的享受?若是一個家庭因為經濟問題無法負擔水費,小朋友卻向父母吵著要天天洗澡,只因為大哥哥、大姊姊說『天天洗澡才是乖寶寶』,父母情何以堪?會不會造成家庭成員的摩擦?

出隊前我還偷偷許下一個心願,我不要以漢名稱呼小朋友,而是學習小朋友的原住民名字來尊重他們的文化。原住民的名字都非常有意思,以原民話『獵豬人』作為一個家族的姓氏,可能就是為了彰顯家族內獵人與山豬搏鬥的勇敢與精神。在這種獨特的文化下,要如何讓他們對趙、錢、孫、李等的漢姓有認同呢?對於原住民文化沒有一定程度的認識便進入他們的生活,以自己的際直觀看他們的社會,認為教他們一些都市人會的東西便是施恩,這樣算是服務嗎?

這次出隊,所有隊輔的綽號皆和動物有關,有些人為了標新立異,取的綽號是以台語發音,例如:蛤蟆(文峆)、喇阿(蜆)。我又開始懷疑了...山區的小朋友認識這些水產嗎?就算認識,他們會以台語名稱來稱呼嗎?我的花名是烏龜,不是我特別喜歡烏龜,只是想說或許小朋友會比較熟悉山區裡的動物。甚至飛鼠、山豬我都有考慮過,因為這些動物常是原住民打的野味。

就以上幾點理由,我開始對康輔自稱『服務隊』的說法產生了一些不信任。一群都市人將大眾文化帶入純樸的台東村落,小朋友為了融入團體而不自覺的吸收學習,被大哥哥、大姊姊點滴洗腦。康輔是服務隊還是扼殺原住民文化的幫凶?我帶著這個疑惑和一顆追尋答案的心向台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