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9日 星期一

白色的歲月 變色的我 (3) 姚念慈

一場『偷天換日』戲法

後來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是從一九五零年起在兩蔣『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的高壓政權之下,『白色恐怖』正如火如荼的在全國每一個角落暗中進行著;我的父母是一九六六年出事的,內情實為調查局內部的一場派系排擠之鬥爭,而當時調查局第三處的處長及第一處的副處長都是父母三十多年的老同學、老同事(他們都曾服務於報界),因為要利用他們來捏造、誣陷陷老友於萬劫不復之地,所以才逮捕我父母。

母親的為人一向秉持著『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的磊落操守,要她昧著良心去陷老友於不義,她寧可咬緊牙關,受盡百般屈辱及各式慘無人道的酷刑,歷經八十五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非人生活,終不支,命殞於調查局偵查室。

眼見有利證人奄奄一息,在情急之下,於是展開一場『偷天換日』的戲法,把母親的屍體移至留置室(母親獨自住),並佈置成自縊狀,速押家父前往,命他為亡妻更衣、化妝,並逼迫簽下同意書(同意妻子是自殺身亡),在滂沱大雨的黑夜,利用軍車載往六張犁公墓,藉由車燈照明,挖掘墳土,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偷偷地草草把她下葬了,在回程還一再恐嚇傷心欲絕的父親:『不得走漏任何消息,否則下場一樣。若能全力配合,會從寬辦理,讓你能及早回家與女兒們團聚。』

可憐父親,見亡妻慘遭酷刑,含冤而斃,死而不能瞑目。在他為她擦身更衣時,曾學過醫的父親仔細觀察著,發現母親右頰顴骨下有一塊約巴掌大的紫青,嘴巴微張,嘴唇發黑,而舌頭並未露出,也沒有流鼻涕、口水,頸下勒痕左邊比較明顯,約有小指寬,右邊則看不清,雙手握拳,手掌並未下垂 這所見的一切,都證明了一件事實,就是調查局人員睜眼說瞎話,母親是活活被刑求至死,絕不是自縊而死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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